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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四 強者之爭

 

 

 

   夜半子。心住無生即生死。生死何曾屬有無。用時便用沒文字。

   祖師言,外邊事。識取起時還不是。作意搜求實沒蹤。生死魔來任相試。

   生死魔來任相試。

 

   他站在校場的一端,突然沒來由的想起自己研究敵方書卷時讀過的一段文字。倒也不是為了什麼特別的理由而記在腦海中。干支五行沒出三界外,早在攻打道境玄宗之時,他就已經約略讀過敵方境內流傳的手稿書卷。單單一本書不足以展示著書人自身民族的特性,多本具代表性的經史子集則大可為之。

 

   即使他和另兩位殿主及智囊們分頭做足準備,佛道兩派結盟得又快又契合,簡直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活捉來受盡拷問的道子緊閉嘴唇死死不透露兩大門派如何談論合作又怎麼編排戰術,頂多虛弱一句「謹遵天命」便吐魂自隕,無法再探。他隱約感到不對勁卻又無更直接的証據。軍務難得閒暇之時隨手取來從俘虜身上搜來的文書,慢慢看細細想,不經意記下寶誌禪師的幾段話。

 

   只由妄情分別。前身後身孤薄。

 

   他化出荒神斬,隨性抓起披風一角粗略抹去愛刀刀身上看不見的塵灰。

 

   在告知六先座、祈祭於天魔群像後,三日來淨身清修,煩躁的讓他覺得筋骨都生了銹。不過,這無損他的判斷:以他自身的功體對上朱聞蒼日,不難取勝;但若朱聞蒼日化回有魔界戰神之稱的銀鍠朱武,此戰非智取不足以得勝。

 

   智取,攻心為上。話是這麼說想也是這麼想沒錯。

 

   三日過後他起身離開寢宮時看著身旁將領們,欲從中選一位做為比武見証,他的眼神在螣邪郎和赦生童子的身上巡了一會,最後心一橫,選擇了元禍天荒。

 

   「魔君。」一同站在校場的元禍天荒道,「鬼族之主到來。」

   他抬首看去,意外發現朱聞蒼日身旁站的見証者是,銀鍠黥武。

   交待後事、世襲傳位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他頓覺心裡有些不痛快,舉刀左右來回揮動舒展筋骨,再將刀扛在肩上,抬了抬下巴,面容表達自身情緒的不滿。

 

   「狼叔不肯來,伏嬰還在生悶氣,吾又不忍看胞弟那張心有愧疚的臉。」朱聞聳聳肩,「我想找至親為証,黥武這孩子懂事,不會干擾我們比試。」

 

   見朱聞說得頗有道理似,他不置一詞。卻也不能否認在朱聞的至親族人裡做選擇的話,他也會想選黥武。即使流的血不那麼相同,黥武這後生小輩執著又重情的個性十成十像極了朱聞蒼日,頗入他的眼。

 

   此次較量的仲裁乃由與之無關的二殿選出。單論地位、武力,原應由女后擔任,但眼下女后乃朱聞的弟媳,身分實在尷尬。又考量三殿會義討論的始末,身為參與者的任沉浮硬著頭皮接下重任。

 

   校場上只見任沉浮畢恭畢敬向雙方行禮,「雖說勝負在人,生死由天。但兩位均為魔界三足鼎立之主、身負魔界興亡,屬下斗膽進言,還請多方斟酌、點到為止。」語畢,抬手示意雙方見証人退至界線後方,翻掌平舉將場地主導權還與兩位當事人,而後任沉浮退至席上就坐,比試正式開始。

  

   「旱魃,」朱聞蒼日對上目光,「我希望你明白。」語未停身先動,右手持慣的墨骨紅扇扇面一翻竟露一面鋒利長刃,直直往閻魔旱魃的眉心刺去。

     閻魔旱魃避也不避、氣沉丹田逆走真經,抬手氣勁一發格下刀鋒的攻勢、不待來人反應、荒神斬迎面劈了去,只見朱聞蒼日旋身一閃,空氣中只餘幾綹酒紅斷髮,人早已退至三尺外。

   「再不拿出真本事,本魔君倒要怪你小看了我。」

   「好說,好說。」朱聞蒼日索性解下頭上飾帶,一頭朱紅如血的長髮肆意散落,只見朱聞輕甩長髮、用手略將幾縷額髮梳至耳後,再扯開礙手礙腳的文人長袍外掛,束攏腰繩,右手翻掌一抬,「承讓了。」

 

     夜半涼風忽嘯,兩名王者散亂的髮絲不約而同迎送相同的盡處。

 

   「朱聞,你還是不打算恢復真身,好好比劃一場?」旱魃抬眉一笑。

   「朱聞或朱武,」答者目光一凜,「但看對手本事如何。」

   「好氣魄!本座欣賞如此的王者。」話方停,勾起荒神斬暗催七成內力,巨刀一落校場腹地應聲而裂、飛沙走石直衝朱聞蒼日。

 

   黃沙中,但聞一聲「朱皇絕式‧貫天神印。」一道金色氣勁劃破砂石。

不待席上觀者反應,閻魔旱魃提刀便往發聲者刺去,豈料對方刃扇翻旋挾著氣勁作盾硬生擋下荒神斬,同時朱聞一聲低吟左手提勁握拳便往旱魃心窩橫去一拳。旱魃不驚不乍將計就計,調息吐納身形不避,結結實實承受這一拳、納勁卸力再化三分內功還以朱聞蒼日,同時手起橫刀往朱聞的下盤一掃,眼看便要砍去朱聞的雙腿。觀之者見朱聞並無長空躍起之態,無一不急。

豁然一聲劍刃交擊,震得聞著心頭一緊。

 

風聲乍停,身影亦停。

 

只見陰慘月色下,血紅武者的配劍橫架住銀髮武者手上的大刀。

那可是天炎斬風月?

再詳細看去,紅髮之人薄唇輕揚,目露精光,不知何時早已換了樣貌。

那正是天炎斬風月的主人,魔界第三殿之主,一代戰神銀鍠朱武。

 

「能將吾逼至真身,旱魃,你確實是好對手。」語盡。雙方好似默契更若靈犀同時運氣抬揚空著的掌心全力互擊、一掌將彼此震飛至相距五六丈之遠。

甫落定,旱魃不住笑喝:「好一個銀鍠朱武,本座不白等了!」

「哈!勢均力敵,劍爭快意。閻魔旱魃,別讓吾失望。」銀鍠朱武邪提長劍,劍峰倏然一偏,由刃至鋒掃過一道銀冷月光。

 

風沙方停,戾氣漸盛。校楊內外竟升起一縷縷寒重霧氣。

原本專注於場內情況的眾人也不由覺得一冷,左右張望間才覺霧氣愈發積深,定神一看,場內兩位君主的身影雖不至看不明,卻再看不清他二人臉上的表情了。

 

子時未盡,戰意難止。

 

這點天侯變化久經戰事的兩位君主構不成實質影響,區區霜霧豈比得上行軍打仗苦嚐過的風雪險峻。只是此仗亦非以往可比擬,朱聞有非贏不可的理由,旱魃亦有唯獨得勝的堅持,偏偏他們又不能真的殺死彼此。移轉之法所需條件已註定要讓魔界失去一名君主,若此戰再損另一名,佛道兩派不用聯手也攻得下魔界。

 

此時任何輕微的錯算,都是開啟魔界敗亡之路的喪鐘。

 

意在勝,不在傷。

圖得勝,不計傷。

 

兩方心思流轉。

真正的較量,現在才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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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all瑪麗呀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