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野律2窩

06.樂



在劍雪的綻藍大眼攻勢下，吞佛最後還是屈服了：今年不急著上大學。

「我只是覺得，現在的體力無法負荷大學學業！」吞佛說得很大聲。

劍雪笑，本想回應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好。他的小團子很在意關於身體的話題，還是別說的好。

吞佛看對方沒回應，靜默一下，「我還是會出門去上課，襲滅…老師…已經答應讓我去他那先修一些課程。」稱謂真是個麻煩的東西。

「嗯，那以後要我開車送你過去大伯那嗎？」一點也沒有糾正小鬼的意思。

反正，襲滅伯母應該也不喜歡吞佛叫他…咦？吞佛要叫襲滅什麼呀？


吞佛沒說話，如果可以，他當然想自己開車。

可是就算自己現在有一台，他還是不想開青少年用車去人多的地方；特別是，襲滅天來那裡。


劍雪看小孩子不說話，便道：「還是我送你吧，反正上班順路，」加一句：「這樣子的話，是不是有人會天天叫我起床呢？」

「……我只有一三五上課，」吞佛撇頭，「其他時間你睡過頭我可不管！」

「好好好，」劍雪說：「不會讓你被善法罵的，好嗎？」

「他要罵也是罵你！」把吃完的餐盤往桌內一推，「愛賴床的人又不是我！」丟下話就跑。



第一次正式上課那天，吞佛早早醒來、梳裝整理，再三檢查紙筆書籍都帶齊了，才跑到劍雪的房間叫人。

果然又在賴床！

看看時間，六點半，嗯，應該還可以讓他再睡一會吧？

吞佛坐在床邊看著人發呆。「我怎麼…？」喃喃自語，「不覺得緊張了？」

「唔…」劍雪揉揉眼，「吞佛，你來啦？」看向鬧鐘，「我沒睡過頭吧？」

「…」把窗簾拉開，讓陽光篩透而入，「不管你！我要先去吃飯！」



兩人一見著襲滅，差沒被那熊貓臉嚇死！

「伯母你……」

「誰讓你叫我伯母了！！！」襲滅對劍雪叫，但明顯中氣不足，「載我去狼叔那，我要他們換手顧赦生！！！」

罪魁禍首小赦生，只是看著他們，笑。

第一次上課，就在襲滅的鼾聲、赦生的哭鬧、螣邪狼的窮緊張和狼叔的大嗓門之下渡過。

是說，那些紙筆書籍根本就不用帶嘛！

「東西不用準備，」襲滅開著一步的車，對著副駕駛座上的吞佛說：「你現在只要學怎麼運動身體、怎麼吃好睡好就可以了！」

一步在後座顧著熟睡的赦生，「看書就當作休閒。」也是對著吞佛說。

坐在前座的小團子抱著自己一整天都沒開的包包，不想說話。

到了襲滅和一步的家，吞佛主動將赦生抱去嬰兒房，裡面滿滿都是照片；牆上、天花板，還有赦生的寢具都印上吞佛熟悉的人們。

原來，九禍生小小赦生時正逢異度集團在歐洲開分公司；據說她實在不放心朱武那隨性的作風，便跟著去了。

聽狼叔說，小赦生應該有前世的記憶；因為小赦生向來只跟家人互動，其他如醫生護士等前世不記得的人，他都冷冷地沒反應。

「慕少艾幫忙接生的時候，」狼叔豪邁大笑：「小小赦生看清了人就咬哩！」

是認識的人，就要咬一口嗎？真不愧是雷的主人…

吞佛無奈，放好赦生之後便四處看著照片。



盯著一張白髮中年美男子的面容好久，

吞佛才想通，那個人應該就是棄天帝，因為他懷中的朱武正用力扯著他的髮絲，兇得很！

下一張是朱武朱聞恨長風三兄弟的團照：朱武揹著最小的恨長風過小溪，一旁朱聞惡作劇地朝他們潑水。

接著是幼幼版九禍捏朱武小臉蛋的惡搞照…

嗯，該不會…

小團子吞跳過好幾張照，找到九禍懷赦生時的夫妻照。

果然！

一年前坐捷運時，旁邊那個載帽遮臉的人就是九禍！

吞佛有點無力，找著角落想坐，才發現，一張一步襲滅帶著小孩的照片，而那小孩，是劍雪。

將照片抽下來仔細看，也許是善法拍的。

抬起頭再望，又一張有劍雪的。

一蓮和他女人，或者說，劍雪的養父母正坐在劍雪的身後笑著。

拍照的人應該是玄蓮。

劍雪坐在地上，滿手泥，

正在種…梅花！

吞佛腦子一轟，沒和人招呼便離開，不見了！




劍雪知道後連忙趕去一步那裡，聽他們說明詳細、翻找小孩子不見的可能原因。

心裡的感受急得像有火在燒，腦子的思考卻明白吞佛不是那種會亂跑貪玩的小鬼。

感情上慌亂得煩躁，理智又不得不強求自己靜下來弄明白事情始末。

「吞佛…」劍雪開車著，「唉…」

這世上，只有你，能讓我這麼心慌。

雨聲啪搭啪搭敲著車殼，不得不開啟除霧空調；冷吶。

副駕駛座上，放著吞佛的包包；還有，那張劍雪小時候種梅的照片。





劍雪遠遠便看到吞佛，縮得小小地靠著樹身。

找著人，不難；可，找到心，很難。

劍雪下了車，淋著雨，慢慢踱過去。

紅瓣讓豆雨打得紛紛落下，在地上黏成一大片軟爛。

冰冷的空氣中，沉沉土味隱隱藏著梅香。



「吞佛，」劍雪也靠著樹坐下，「你在生氣。因為我，所以你在生氣。」

「又如何？」依然埋著頭。反正，被困在這個沒用的小身體，像草一樣，無能！

「我沒有騙你。這片梅林種好之後，我只帶你一個人來過。」

「你騙我！」吞佛氣得瞪人：「你沒有忘記我，對不對！」

劍雪愣著好一會，軟軟地哄：「你沒問過我呀…」將人抱在懷裡，「真的生氣了？」

「哼！」轉頭不看人，「誰叫你不問我！」

「我不敢問，」劍雪說得真切：「怕你因為記得，所以討厭我；也擔心你不記得，誤會我是怪人而疏遠我。」

被抱著的人咬著嘴不說話。又不是只有你會擔心害怕！哼！



劍雪緊抱著懷中的娃娃，「這裡，是玄蓮叔叔買給我的地方，在我很小的時候。」

吞佛偏著頭，目光全無焦距地望著紅梅飄落。

「當我每次想起過去，都會來這裡種一棵梅。」劍雪輕聲道：「如果覺得回憶是難過的，就種一顆種子；如果覺得是開心的，就種一棵樹苗…」

一朵紅梅不預期地落在吞佛的手上。

「後來，」劍雪接著說：「也不去分種子還是樹苗，想種便種。」

吞佛細細觸摸著手上的花朵；「這裡…梅樹…真的很多…」說什麼好？

「嗯，」劍雪跟著撫弄那朵落梅，「每一棵，都是思念…」

吞佛沒應，收起手心，握著劍雪的手。






後來，劍雪因為淋雨著涼燒了三天。

「咳…」劍雪在撒嬌無效被吞佛強灌藥之後，硬著嘴說：「明明一起淋雨，為什麼你沒有感冒？」

「你想說〝笨蛋不會感冒〞，是嗎？」吞佛幫著換冰枕，「生病就不要吵。」

「切！」劍雪討價還價：「那我不吵，可不可以不要吃藥？」

「不行。」吞佛將冰枕拿回去冰箱放，又回來顧著劍雪。

「吞佛，你在生氣嗎？」劍雪問。

「現在沒有。」放下手上的書。

「意思是說平常有咯？」大眼睛閃呀閃。

「沒錯。」

「為什麼？」

紅髮小孩撇了撇嘴，「不要跟我說你猜不到。」

「唔…」壞笑：「因為我〝領養〞你的關係，對吧？」

「哼！」

「好啦好啦~ 」將吞佛拉上床抱著，「那你先答應我不生氣。」

「怎樣？」沒反對讓人抱。

「就是……其實……，」劍雪小小聲地說：「手續是大伯辦的……」

金眸瞇起，「所以，我的養父母是他們兩個！」

「嗯…」埋起頭：「你說過不生氣的…」

「我沒說！」把劍雪的頭挖出來。

「唉喲，不要生氣嘛！」

「要我消氣，可以，」吞佛心機道：「你嫁給我，我就不生氣！」

「呵呵，」劍雪笑容可掬，「這個呀…等你成年再說，小吞佛。」

「哼！」吞佛大叫：「你給我乖乖吃一星期的藥！」

「你好狠喔！」劍雪翻過身裝哭。

吞佛順著從後方抱著人，「不想吃藥，就快點睡、快點好起來！」

劍雪拉著抱他的手，笑著入夢。



雨後深夜無雲星空之下，梅林細枝悄悄萌上綠芽。





------------------------------------  > V <  我終於完結啦~~~